傍晚五点,厨房窗户一开,风把隔壁家的油烟味儿全卷进来,我弟蹲在客厅地毯上,抱着空碗提前开嚎:“姐——虾呢?”我把一袋冻得硬邦邦的小龙虾尾往桌上一摔,“急什么,等蒜。”
蒜是前一天晚上剥好的,两大碗白胖子在水池里泡澡,我戴耳机追剧,顺手拿菜刀“咚咚咚”拍成碎末。别问为什么不用压蒜器,那玩意儿洗起来比剥虾还烦,拍碎的蒜带着筋骨,炒的时候更出味。
锅里热油一冒烟,蒜末哗啦啦跳下去,像小型烟花。火别小,小了蒜发苦;也别太大,大了秒变炭。我左手铲子右手锅盖,站得比跳操还标准,蒜香味“嗡”地炸开,楼上阿姨估计又得在业主群投诉。
虾尾是去年夏天跟闺蜜去潜江玩,回程在高速服务区买的,五斤装真空袋,冰袋还没化完。回家分装进保鲜盒,随吃随取,比点外卖省钱。冷水冲两分钟,虾壳上的冰碴子哗啦啦掉,尾巴一弯,露出粉嘟嘟的肉,像在做伸展运动。
展开剩余63%油锅里的蒜开始金黄,我把虾尾倒进去,“刺啦”一声,油花蹦到手腕上,疼得我龇牙咧嘴。我弟这时候最狗腿,递酱油递啤酒,眼睛黏在锅里拔不出来。虾壳遇热瞬间变红,我撒两勺盐、半勺糖,糖不是用来甜,是让蒜香更嚣张。
重点来了:啤酒。不是料酒,不是清水,是冰啤酒。半罐下去,泡沫咕噜咕噜冒,蒜和虾在锅里开派对。锅盖一盖,火调小,三分钟。这三分钟我弟把碗洗了三遍,生怕耽误开饭。
揭盖瞬间,厨房灯都黯然失色。汤汁收得黏糊糊,蒜末挂在虾壳上,像给虾尾穿了黄金甲。我弟上手就被烫得直跳脚,还舍不得撒手,嘴里“嘶哈嘶哈”把虾尾咬开,虾肉弹出来,沾满蒜汁,一口吞掉,空壳吐得比投篮还准。
我蹲在地上陪他吃,想起小时候去外婆家,舅舅在池塘边钓小龙虾,竹竿绑鸡肠子,一下午能钓大半桶。外婆用井水刷虾,刷得虾钳子都发白,大铁锅里倒菜籽油,蒜是现剥的,辣得人直打喷嚏。我们几个小屁孩蹲灶门口,舅舅把炸好的虾尾分给我们,说“吃了长力气,以后吵架别哭。”
现在外婆走了,池塘填了,舅舅成了天天转发养生文的“中老年表情包达人”。我把蒜香虾尾拍照发群里,他回了个大拇指,说“下次回来,我做给你们吃。”我弟嗦着手指问:“舅舅做的会不会比姐姐好吃?”我翻个白眼:“他敢加香菜,我就掀桌。”
一锅虾尾见底,汤汁拌饭能再干三碗。我弟抱着肚子瘫在沙发上,像只晒干的虾米。厨房灯还亮着,蒜香飘到客厅,混着夏夜的风,像极了外婆家那口老灶,柴火噼啪,蒜和虾在铁锅里翻滚,时间被炖得软烂,连回忆都带了锅气。
发布于:江苏省红腾网提示:文章来自网络,不代表本站观点。